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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网刊2014年第1期
 
汉赋视域下体育文化研究

2014/1/15 10:03:27 浏览次数 5684  

摘要:汉赋代表了汉代历史上最灿烂的文化,体育赋是汉赋的一种题材分类,其内容包含了丰富的体育运动史料, 体现了丰富的体育文化意蕴。对汉赋进行研究,了解其运动、娱乐功能的同时,阐释了汉赋所蕴含的宇宙观、人生观,体育伦理,体育思想,体育养生以及体育文化交融等。汉赋承载着厚重的文学、史学、体育学内涵,因此,研究汉赋有益于我们了解古代体育史,发扬和传承传统体育文化。
关键词:汉代;汉赋;体育赋;体育文化
The Study of Sport Culture in the Perspective of HanFu
GAO Ji-ke
 P.E.Department, Gansu Nationalities Normal University,Hezuo gansu  747000
Abstract: Hanfu represents the history of the splendid culture of the Han Dynasty, sports Fu is a subject classification of Han fu. Its content includes the sports rich historical materials, reflects the rich connotation of sports culture. Study on Han Fu, understand its movement, the entertainment function at the same time, interpretation of the Han Fu contains world view and outlook on life, sports ethics,sports thoughts, sports and health and culture, blend of sport and culture. Hanfu carrying the literature, history, sports science connotation, and so on.Han Fu is beneficial to our understanding of ancient sports history, heritage and carry forward the traditional sports culture.
Key words: Han Dynasty; HanFu; SportsFu; Sports culture
    体育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体育的演变折射出人类社会的发展。“凡所以卫养其生命,运用其肢体者,无不与体育有关,故论体育之界说,凡有三义。”。[1]赋,一种“苞括宇宙,总揽人物”的文学体裁,“体育赋”则是以体育活动为题材的赋的类别。赋的滥觞与嬗变过程中,体育一直都是赋的核心题材,演绎着华丽的篇章。先秦宋玉的《钓赋》开创了体育赋的先河,自此,赋与体育就密不可分,在其后中华民族绵延两千多年文学史上,赋一直占据重要的地位。尤其在两汉400多年间,赋体的发展盛极一时,题材涉及到射御、校猎、围棋、弹棋、投壶、樗蒲、秋千、百戏等。因而,赋被看成是汉代文学的代表。王国维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汉之赋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大量、经典的体育赋的问世是建立在高度发展的体育运动的基础之上,汉代体育赋能反映汉代社会的稳定和社会富足情况,因此,体育赋的本质其实就是赋家人类性情的抒发。
1、赋体起源探析
    从汉至今的两千多年中,赋一直是中华民族文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关于赋体起源的探讨,早在汉代已有相关论著。综合起来看,有关赋起源论的代表性观点主要有五种说法:第一种是“不歌而诵谓之赋”说。认为“赋”是从诵读方式演化而来的,关于赋作为文体之名的最初含义,是“诵”而非诗六义之一的“赋”;第二种是由班固倡导的赋源于古诗之流说。《两都赋序》云:“或曰:赋者古诗之流也……抑亦雅颂之亚也”。这种观点曾一度占据主要地位,对后世人们赋研究起到很大的导向作用;第三种是源于楚辞说。此学说的依据是赋受楚辞影响极大。认为汉赋“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第四种是源于朱光潜倡导的隐语说。他认为隐语为描写诗的雏形,描写诗以赋规模为大,赋即源于隐。第五种是综合学说。综合学说弥补了以上四种学说的单一性,比较全面的总结了赋的起源。 赋体分为三类,各有各的渊源,一个是诗体赋;一个是骚体赋;一个是文体赋。诗体赋渊源于《诗经》;骚体渊源于《楚辞》;文体赋渊源于纵横家。[2]
2、汉代体育赋概观
    汉朝建立了中国古代历史上空前强大的帝国时代,同时,也创造了灿烂辉煌的文化。汉朝帝王执政时期出现了汉朝历史上繁荣昌盛的历史景象,有“文景之治”、“汉武盛世”、“昭宣中兴”、“光武中兴”、“明章之治”。在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的条件下,朝野上下文化发展迅速,帝王酷爱汉赋,被文人们附和帝王而“润色鸿业”,以此取悦皇帝,汉赋以其崭新的势头开始大量创作,开创了汉赋发展的兴盛时期,以体育为题材的汉赋成就尤为显赫。两汉时期开明的治国策略使得各民族相处空前融洽,汉王朝和外国交流频繁,促进了汉代科学文化的快速发展。除了汉朝文学人士创作的体育赋外,在借鉴和采纳外国体育文化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使得体育在汉代出现了繁荣局面。
汉赋中的体育赋创作概况:
    
 注:邯郸淳(约132—221),东汉年代为:(25年-220年),属于汉魏时期赋家,其《投壶赋》作于汉代。
3、汉代体育赋产生的社会背景
3.1特殊的入仕途径,涌现出了大批的赋家
    汉代官吏大多通过察举进入仕途,察举中的常科——举孝廉是汉代选拔官吏的主要方式。“两汉之世,从汉武帝元光元年(前 134)初令郡国举孝廉,迄于汉献帝刘协禅让曹丕的三百五十余年间,共举孝廉约七万四千余人。”[3]两汉时期进入仕途的辞赋家,以武帝、宣帝时期人数最多。武帝还是太子时,对辞赋家枚乘仰慕至极,“及即位,(枚)乘年老,(上)乃以安车蒲轮征乘,道死。诏问乘子,无能为文者,后乃得其孽子皋”。两汉时期著名的汉赋家入仕途径相似,司马相如因作《上林赋》并因此被拜为郎。扬雄:“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吏,荐雄待诏,岁余,奏《羽猎赋》,除为郎,给事黄门,与王莽、刘歆并”。[4]通过作赋,以此来上书求官的赋家也不在少数,武帝时最盛,“武帝初即位,征天下举方正贤良文学材力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自衒鬻者以千数”。[5]其中就有辞赋家东方朔,他“初入长安,至公车上书,凡用三千奏牍。公车令两人共持举其书,仅然能胜之。人主从上方读之,止,辄乙其处,读之二月乃尽。诏拜以为郎,常在侧侍中”。[6]汉赋家做官后,大多数供职于汉朝的文职部门,主要从事典校书籍、负责传播文化知识等工作,如西汉时期刘向父子奉命“领校秘书,讲六艺传记”。此外,赋家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灾异五行方面问题答疑解惑,也要从事文化大使,出访外国,进行文化交流,其中以体育文化交流最为活跃,此为促生大量赋作问世的条件之一。
3.2赋家受诏作赋,歌颂皇权
    汉朝历代皇帝大多数酷爱汉赋,凡遇朝廷大事必做赋,赋家以此来纪念和歌颂皇权,取悦皇帝,从而谋得官职高升。汉代皇帝对汉赋的钟爱直接推动了汉赋的繁荣,两汉时期汉赋的创作数量庞大,佳作如云。汉代人们作赋已经成为汉代社会发展趋势和潮流,赋成为显示才能和抒发感情的必备能力。
    汉初,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进入了辉煌的太平盛世时期。帝王为彰显其卓越的业绩,每逢朝中大事、出游、校猎巡狩,都要赋家作赋以记录每个辉煌时刻。班固:“每行巡狩,辄献上赋颂。”[7]赋家借此良机纷纷迎合帝王嗜好,作赋以歌颂皇权,如杨雄以羽猎为题材,大肆赞扬和歌颂帝王功德,《羽猎赋》:“移围徙陈,浸淫蹴部,曲队坚重,各按行伍。壁垒天旋,神抶电击,逢之则碎,近之则破,鸟不及飞,兽不得过,军惊师骇,刮野扫地。乃至罕车飞扬,武骑聿皇;蹈飞豹,绢嘄阳;追天宝,出一方;应駍声,击流光。野尽山穷,囊括其雌雄。”[8]。杜笃《论都赋》:“天命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将而呵暴秦”,[9]“天命有圣”,把汉高祖圣神化,以此来取悦皇帝。
3.3强大的国力和稳定的社会环境,促进了体育活动的广泛开展,为体育赋的创作提供丰富的素材
    汉朝疆土辽阔,经济发达,国力强盛,汉帝王采取的无为而治、与民生息的政策, 为游乐体育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汉帝王喜好体育活动,消遣活动越来越多,汉朝社会上下各阶层的人们积极参与体育活动,体育项目的发展得到空前繁荣,因此,体育成为汉赋家创作的最佳题材,赋家也通过体育赋实现自己理想。其次就是政治交流的需要,向外国使者展示汉朝的强盛,尤其角抵成为当时外交的重要手段。如《史记•大宛列传》载:“是时上方数巡狩海上,乃悉从外国客,大都多人则过之,散财帛以赏赐,厚具以饶给之,以览示汉富厚焉。于是大角抵,出奇戏诸怪物,多聚观者,行赏赐,酒池肉林,令外国客遍观各仓库府藏之积,见汉之广大,倾骇之。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角抵奇戏岁增变,其盛益兴,自此始”[10]汉武帝时期,角抵戏已经发展到全民参与的程度,《汉书•武帝纪》载:“(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观”;“(元封)六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11] 后来在元帝时期为了节约开销,角抵被停止了。东汉时恢复角抵百戏,而且其发展日趋成熟和繁荣。主要有:张衡的《西京赋》和李尤《平乐观赋》。
3.4经济的繁荣为体育赋的创作提供平台
    《汉书》记载,汉武帝时期举行了两次大规模的角抵戏(百戏)汇演,吸引了方圆三百里的观众。如此大规模的体育盛会,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花费的资金数额庞大,因此,必须要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作为后盾。
汉代经济的发展根植于汉代农业、畜牧业、采矿业及手工业。汉代农业的发达,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先进的耕种方法、便利的水利、铁制农具的使用等。
    杜笃在其《论都赋》提到“火耕流种,功浅得深”,可见当时“火耕流种”的先进种植理念已产生且被广泛使用。水可以泽陂万物,灌溉农作物,保证农业的长足发展,也为运输提供便利,方便了商品流通。汉代铁制农具种类已经齐全,得到普遍使用。采矿以及冶炼技术的发展,不仅促进农业技术的发展,为兵器、体育器材的加工提供有利条件
    总之,汉代农业、畜牧业、采矿业及手工业等的发展为汉代人们生活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促进了汉代经济的繁荣发展。汉代经济的发展为体育活动的开展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后盾,人们又足够的闲暇时从事体育活动,体育活动的繁荣和多样化发展为汉赋家做赋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4、汉赋中的体育项目
4.1骑射
    骑射技能在战国以前原本是国君讲武之礼仪,每年都要举行大型的围猎,一方面是展示国威,另一方面借以狩猎来检阅军队的射箭、骑术能力。到了汉朝,太平盛世,骑射又有了新的功能——娱乐。
    汉赋中,最早涉及体育项目的赋作当属枚乘的《七发》。《七发》以楚太子玉体不安,而吴客前往探望开启全篇。其中涉及到与体育有关的“校猎盛况”的描写场面宏大精彩。“右夏服之劲箭,左乌号之雕弓。……逐狡兽,集轻禽。于是极犬马之才,困野兽之足,穷相御之智巧;恐虎豹,慑鸷鸟。逐马鸣镳,鱼跨麋角;履游麕兔,蹈践麖鹿。汗流沫坠,冤伏陵窘,无创而死者,固足充后乘矣。”。从“劲箭”和“雕弓”精良的校猎装备开始,再加上高超的骑术,得以震慑野兽,满载而归。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的射杀场面:“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野羊。蒙鹖苏,绔白虎;被斑文,跨野马。凌三之危,下碛历之坻,径峻赴险,越壑厉水。椎蜚廉,弄獬豸;格虾蛤,铤猛氏; 騕褭,射封豕。箭不苟害,解脰陷脑;弓不虚设,应声而倒。”骑术要求狩猎者不仅要体力充沛,而且骑术合格,箭法精准,才能“径峻赴险,越壑厉水”和“弓不虚设”。扬雄《羽猎赋》:“若夫壮士慷慨,殊乡别趣,东西南北,聘耆奔欲。拖苍豨,跋犀犛,蹶浮麋。斮巨狿,捕玄蝯,腾空虚,距连卷。踔夭蟜,娭涧门,莫莫纷纷,山谷为之风飙,林丛为之生尘。及至获夷之徒,蹶松柏,掌疾梨;猎蒙茏,辚轻飞;履般首,带修蛇;钩赤豹,摼象犀;跇峦坑,超唐陂。车骑云会,登降暗蔼,泰华为旒,熊耳为缀。木仆山还,漫若天外,储与乎大溥,聊浪乎宇内。”。同样有精湛骑术的描写,以及精彩绝伦的狩猎技术。[12]这些有关骑射的体育赋的描写,带给我们精彩刺激的狩猎场面的同时,旨在通过狩猎活动来进行军事训练,以提高士卒的骑射技能。
4.2射御
    射御和骑射之所以分开讨论,因其发展历程具有时代意义。春秋战国前主要以车战为主,兵种分为专门的驭手和射手,此时的战争是驭手和射手之间的协同作战。《孟子•滕文公下》有一段驭手王良和射手嬖奚在狩猎中互相配合的故事。其中:“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 嬖奚认为王良驾车不够规范,从而导致自己“终日不获一”。这里的“范我驰驱”指驾车的规范性,即“驾御田猎车,坐土飞扬不能出轨道,马蹄须相应合拍。”。汉代以后,在军事装备的改良趋势下,射御逐渐向骑射演变,但御仍然为士兵训练和考核项目。
    射御,即射箭、御马之术,同属古代六艺。既是休闲娱乐的体育活动,又是军事训练的重要科目。应玚《驰射赋》中对御驾的描述:“群骏笼茸于衡首,咸皆腰袅与飞菟。陇修勒而容与,并轩翥而厉怒。尔乃结翻侔,齐伦匹。良乐授马,孙膑调驷。”所御之马都是由相马能人王良、伯乐慧眼所相得,并且经过孙膑的调教和指导,可见其御驾的专业化;对射箭技艺的描述:“左揽繁弱,右接湛卫。控满流睇,应弦飞碎……终节三驱,矢下虚发。进截飞鸟,顾摧月支。须纡六钓,口弯七规。” [13]
4.3博弈
    以棋类为题材的赋作,最早者当属西汉刘向的《围棋赋》:“略观围棋,法于用兵,怯者无功,贪者先亡。”把下棋喻为用兵之兵法。东汉时期,博弈已发展成为文人雅士娱乐休闲所钟爱的活动之一,此时以博弈为题材的赋作大量产生,马融《樗蒲赋》、《围棋赋》,边韶《塞赋并序》,蔡邕《弹棋赋》。
4.3.1樗蒲
    出现于汉末的一种棋类游戏,从外国传入。由于博戏中用于掷采的投子最初是用樗木制成而成,故称樗蒲,类似现代的掷色子。马融《樗蒲赋》:“枰则素旃紫罽,出乎西邻,缘以缋绣,以绮文。杯则榣木之干,出自昆山。矢则蓝田之石,卞和所工,含精玉润,不细不洪。马则元犀象牙,是磋是礲。杯为上将,木为君副,齿为号令,马为冀距,筹为策动,矢法卒数。于是芬葩贵戚,公侯之俦,坐华榱之高殿,临激水之清流。排二木,散九齿,勒良马,取道里。是以战无常胜,时有逼逐。临敌攘围,事在将帅。见利电发,纷纶滂沸。精诚一叫,入卢九雉,磊落踸踔,并来猥至。先名所射,应声纷溃。胜贵欢悦,负者沉悴。”[14]此赋从樗蒲器材的产地、做工、材料、玩法入手,继而描写玩时的精彩场面,经过激烈的冲杀,胜者高呼欢悦,败者情绪低沉。樗蒲由抨、杯、木、矢、马部分器材组成。“抨”是棋盘,由紫色毡子做成,边缘是附花纹的布帛。“杯”为投掷五木的容具,由昆仑山的榣木制作而成。“木”又称五木,为掷彩之具。“矢”为蓝田玉制作而成,出自能匠卞和之手,不粗不细,精致玉润。“马”由象牙和犀角制成。五种器材中,分工明确,抨是上将,木为副将,齿为号令,马好比远行之鸟,筹起到出谋划策之用,矢被充当卒而用。[15]
4.3.2围棋
    汉代围棋方面的赋作主要有刘向的《围棋赋》和马融《围棋赋》。刘向的《围棋赋》“略观围棋,法于用兵,怯者无功,贪者先亡”,通过下棋的策略来说明用兵之道,优柔寡断、贪生怕死者必将徒劳无功。相反,求胜心切者则犯了兵家大忌,会导致惨败,所以应该:“深念远虑兮,胜乃可必。”。马融《围棋赋》:“深入贪地兮,杀亡士卒,狂攘相救兮,先后并没。上下离遮兮,四面隔闭。围合罕散兮,所对哽咽。韩信将兵兮,难通易绝。自陷死地兮,设见权谲。诱敌先行兮,往往一室。”以围棋为喻,下棋如行军打仗,棋道如兵法,言简意赅,寓意深刻。
围棋也成为培养军事才能的重要工具。
4.3.3塞戏
“塞”通“簺”,又称簺戏、格五,是种掷采行棋的掷赛游戏。塞戏发展至汉代十分昌盛,成为汉宫庭消遣的游戏项目之一,汉代帝王还专门设立“棋待诏” 一职,《汉书、香丘寿王传》:“吾丘寿王,字子赣,赵人也,年少,以善格五,召待诏。”。边韶《塞赋》:“始作塞者,其明哲乎。故其用物也约,其为乐也大。犹土鼓块枹,空桑之瑟。质朴之化,上古所耽也。然本其规模,制作有式。四道交正,时之则也。棋有十二,律吕极也。人操厥半,六爻列也。赤白色者,分阴阳也。乍亡乍存,像日月也。行必正直,合道中也。趋隅方折,礼之容也。迭往迭来,刚柔通也。周则复始,乾行健也。局平以正,坤德顺也。然则塞之为义,盛矣大矣,广矣博矣。质象于天,阴阳在焉。取则于地,刚柔分焉。施于人,仁义载焉。考之古今,王霸备焉。览其成败,为法式焉。”[16]从此赋很难发现博弈时的厮杀场面的描写,倒是主要描述了簺戏的游戏规则,通过体育活动达到抒写一种人生哲理的境界。
4.3.4弹棋
弹棋,是西汉末年始流行的一种古代棋戏,最初主要在宫廷和士大夫中间盛行,后逐渐传入民间。今已失传。汉赋中,以弹棋为题材的赋作主要有蔡邕、王粲、丁廙的《弹棋赋》。蔡邕《弹棋赋》:“荣华灼烁,萼不韡韡。于是列象棋,雕华逞丽。丰腹敛边,中隐四企。轻利调博,易使骋驰。然后我掣,兵棋夸惊。或风飘波动,若飞若浮;不迟不疾,如行如留。放一敝六,功无与俦。夫张局陈棋,取法武备,因嬉戏以肄业,託欢娱以讲事。设此矢石,其夷如破。采若锦缋,平若停水,肌理光泽,滑不可屡。乘色行巧,据险用智。”[17]开篇描写了汉代弹棋棋盘外观光彩华丽,而后对棋子、棋盘的机构作以描述,“丰腹敛边,中隐四企”中间饱满厚实,边缘单薄,且四角上翘。对行棋的过程以抽象的语言作以生动的描述,棋子是用手弹出的,所以就有了“风飘波动,若飞若浮”的感觉,行棋之人却是“不迟不疾,如行如留”,运筹帷幄,不紧不慢,胸有成竹,休闲自若的神态。
4.4投壶                           
     投壶是古代士大夫宴饮时做的一种投掷游戏,是一种仪态得体大方的礼仪的活动,《礼记•投壶》中记载: “投壶, 射之细也”,正如王粲的《投壶赋》残句:“夫注心铳念,自求诸身,投壶是也”所云。投壶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当时诸侯宴请宾客要举行大型的娱乐活动,最主要的体育项目就是射箭,主人一般请客人射箭,不会射箭成年男子会被视为耻辱,但是一些文人墨客不擅长射箭,为了消除这种尴尬场面,古人发明了投壶代替了射箭。
    投壶在汉代盛行不衰,以至每逢宴饮,必有“雅歌投壶”。《东观汉记》记载,东汉的大将祭遵,“取士皆用儒术,对酒娱乐,必雅歌投壶。”。汉代的投壶方法较之春秋战国时期有极大改进,难度也逐渐增大。原来的投壶是在壶中装满小豆,使投入的箭杆不会跃出。汉代不在壶中装小豆,可使箭杆跃出,而且要把跃出壶口的箭用手接住,进行下一次投射;可以一连投百余次,谓之为“骁”。《西京杂记》说,汉武帝时有一个郭舍人善投壶,可以“一矢百余反,每为武帝投壶,辄赐金帛”
    汉魏间人邯郸淳的《投壶赋》对投壶作了详尽而全面的记载,赋中有对投壶的起源、规则和技法的介绍。“……厥高二尺。盘腹修颈。饰以金银。文以雕镂。象物必具。距筵七尺……络绎联翩, 爰爰兔发, 翻翻隼隼, 不盈不宿, 应壶顺入, 拟议于此, 命中于彼, 动之如志, 靡有违也, 左右毕投, 效奇数钧, 列置功苄, 称善告贤, 撮矢作骄(骁) , 累掇联取, 一往之纳二, 每投不空, 四矢退效。既入跃出, 荏苒偃仰。俯仰趋下, 余势振掉, 又足乐也。若乃撮矢作骄(骁) , 累掇联取, 一往纳二, 巧无与偶, 斯乃绝伦之才, 尤异之手也……柯列葩布。匪罕匪绸。虽就置犹弗然。矧绝之所投。惟兹巧之妙丽。亦希世之寡俦……”[18]赋中一番描写,宛若一部投壶专业运动教材,内容简洁而全面。投壶器材的描写“厥高二尺。盘腹修颈”即壶高二尺,腹部如盘,壶颈修长。“距筵七尺”壶的摆放位置应该在距宴席七尺的地方。投法也是花样繁多,既有“拟议于此, 命中于彼”的交叉投法,又有“左右毕投”的左右开弓法,当然最精彩的当属“撮矢作骄(骁) , 累掇联取, 一往之纳二”一箭双雕的投法。此外,在邯郸淳的《投壶赋》中还介绍了一种“希世之寡俦”创新、史无前例的投壶方法,即“柯列葩布。匪罕匪绸。虽就置犹弗然。矧绝之所投”,就是在壶口上布置一些花草树枝,稀稠适中,把壶口隐藏起来,增加投壶的难度,即使这样,对于投壶高手来说,也不会影响投矢入壶。
4.5杂耍百戏里的体育活动
    汉代的角抵戏既有丰富的内容,又有大规模的盛会,这在中国历史上实属罕见。《西京赋》:“…乌获扛鼎,都卢寻橦。冲狭燕濯,胸突銛锋。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总会仙倡,戏豹舞羆。白虎鼓瑟,苍龙吹篪。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蜲蛇。洪涯立而指麾,被毛羽之襳襹。度曲未终,云起雪飞。初若飘飘,后遂霏霏。复陆重阁,转石成雷。礔礰激而增响,磅礚象乎天威。巨兽百寻,是为曼延。神山崔巍,欻从背见。熊虎升而拏攫,猨狖超而高援。怪兽陆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辚囷。海鳞变而成龙,状蜿蜿以蝹蝹。含利颬颬,化为仙车。骊驾四鹿,芝盖九葩。蟾蜍与龟,水人弄蛇。奇幻儵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流渭通泾。东海黄公,赤刀粤祝,冀厌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尔乃建戏车,树修旃。侲僮程材,上下翩翻。突倒投而跟絓,譬陨绝而复联。百马同辔,骋足并驰。橦末之伎,态不可弥。弯弓射乎西羌,又顾发乎鲜卑。”[19]从此赋的描述在可以看出,汉代百戏项目多达二十几种,其中体育活动有:乌获扛鼎、都卢寻橦、冲狭燕濯、胸突銛锋、跳丸剑、走索等。李尤《平乐观赋》中百戏表演的描写基本相似于张衡的《西京赋》。
5、汉赋视域下的体育文化内涵
5.1宇宙观与人生观的体现
    在汉代体育赋的体育项目中,尤其围棋,是古人宇宙观和人生观的真实写照。围棋起源说之一 —八卦占卜,而八卦占卜出于《易经》。《周易》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自然哲学与伦理实践的根源,是华夏五千年智慧与文化的结晶,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 更是古代帝王、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的必修科目。在汉代崇尚儒学的文化大背景下,棋艺对决在汉人看来就是对人生观的思考,宇宙观的表达。有关围棋的体育赋的描述中,两人对决,不仅是棋艺的高低,而是两种不同宇宙观的体现。刘向《围棋赋》由博弈之道总结出“怯者无功, 贪者先亡”的人生哲理,阐释了不同的棋艺,不同的棋道代表不同的宇宙观;马融《围棋赋》通过博弈得出“荧感窘乏兮,无令诈出,深念远虑兮胜乃可必。深念远虑兮, 胜乃可必”的深刻道理;王粲《围棋赋》:写出了围棋的“清灵体道,稽谟玄神”对心神的功能, 其《弹棋赋》:道出了“因行骋志,通权达理”人生哲理;丁廙《弹棋赋》:“仁而不武……君子去是, 过犹不及”总结了仁、礼、中、庸的思想。不难看出,赋作中蕴含者深刻的哲理。
    边韶的《塞赋》:“ …赤白色者, 分阴阳也。乍亡乍存, 像日月也。行必正直, 合道中也。…迭往迭来, 刚柔通也。周则复始, 乾行健也。局平以正, 坤德顺也。然则塞之为义, 盛矣大矣, 广矣博矣。质象于天, 阴阳在焉。取则于地, 刚柔分焉。施之于人, 仁义载焉。考之古今, 王霸备焉。览其成败, 为法式焉。”此赋中将日月阴阳、天地乾坤寓于棋道中。棋子的“赤白”两色为宇宙阴阳之分;棋子的“乍亡乍存”是似乎要亡的棋子又有了活路,为日月盈亏;塞棋走法的“行必正直“为《易经》的中正之道;双方棋子“迭往迭来”为刚柔相济, 棋局的“周而复始”为《易经》中的“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棋盘的“局平以正”为《易经》中的“地势坤, 君子以厚德载物”的精神,正所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塞棋之道蕴含着“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的三才之道。[20]
5.2体育伦理意蕴
    汉代体育赋涉及项目繁多,内容精彩绝伦,给当时人们带来快乐的同时,又有着其重要的社会功能,以及深刻的伦理内涵。投壶运动就是一项集体育运动、休闲娱乐、道德教育、古代礼仪于一体的综合性运动项目。北宋司马光《投壶新格》:“夫投壶细事,游戏之类,而圣人取之以为礼…一投壶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为国,可以观人”可以看出,投壶不仅可以修身养性,还可以映射出治国之道和人之道。丁廙《弹棋赋》:“…事中军政,言含礼文…仁而不武,春秋所箴…君子去是,过犹不及。”从弹棋的对决中可以看出仁、礼、中、庸的伦理道理。郭希汾《中国体育史》:投壶“于游戏之中,寓礼教之意”,是投壶中的体育与德育的功能。    
    孔臧《谏格虎赋》:“今君荒於游猎,莫恤国政。驱民入山林,格虎於其廷。妨害农业,残夭民命。国政其必乱,民命其必散。国乱民散,君谁与处?以此为至乐,所未闻也。”批评帝王游乐无度,乐于游猎,疏于国政,会导致“国乱民散”。因此,汉代体育赋告诉我们在享受体育活动带给我们娱乐的同时,切忌不能“玩物丧志”,要“玩而有度”,要从道德方面约束自己,遵从伦理教化。
5.3体育思想
    汉代体育赋中,最鲜明的特征就是汉代人们追求娱乐、锻炼身体的体育思想。司马相如《子虚赋》中乌有先生曰:“……与使者出田,乃欲戮力致获,以娱左右也,”可以窥见赋中体育的娱乐功能。应玚《驰射赋》所言:“于是阳春嘉日,讲肆馀暇,将逍遥于郊野,聊娱游于骋射”描述了在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闲暇时刻到野外讲论肄习,娱乐畅聊,骑马射箭,一副逍遥自在的景象。
孔臧《谏格虎赋》:“……驱民入山林,格虎於其廷。妨害农业,残夭民命。”赋家道出了应该尽量减少大规模猎杀动物,维持生态平衡,主张保护生态环境的见解。
    扬雄《长杨赋》:“意者以为事罔隆而不杀,物靡盛而不亏,故平不肆险,安不忘危。乃时以有年出兵,整舆竦戎,振师五柞,习马长杨,简力狡兽,校武票禽。”告诫汉代人们要居安思危,寓训练于田猎之中,贯彻强身健体的习惯,时刻为战争作准备。
5.4体育养生
    汉代社会,以汉武帝为代表,朝野上下掀起了一股追求长生不老的风气,体育养生的发展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尤其是“导气令和,引体令柔”的导引术功能,以及名医华佗发明的五禽戏。导引是以“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养生益寿的核心理念。五禽戏是以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的动作,达到强身健体的一种体育养生方法。这些调养身心的体育思想在汉赋中皆有描述,邯郸淳《投壶赋》云:“调心术于混冥,适容体于便安”。“悦与坐之耳目。乐众心而不倦”精彩的表演足以让观众愉悦身心,矫正怠情。体育赋中如射箭、投壶等投中类项目从项群分类角度来说属于技心能主导类。射箭、投壶,对参与者体力、技术、注意力、等综合素质要求极高。善投者,多为心理素质良好,技术娴熟。王粲在《棋赋》“夫注心铣念,自求诸身” 北宋司马光《投壶新格》:“夫投壶细事,游戏之类,而圣人取之以为礼…一投壶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看出,投壶运动中体育养生思想,即修身养性。蔡邕《弹棋赋》:“不迟不疾,如行如留”描述了下棋之人不紧不慢,休闲自得的神态。
5.5体育促进了文化融合
    两汉时期其疆域面积达到鼎盛,北至五原郡、朔方郡,南至日南郡,东至临屯郡,西至葱岭。民族融合融洽,文化交流活跃。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丝绸之路,促进了东西方经济与文化的广泛、频繁的交流。汉明帝派班超出使西域,他帮助西域各国摆脱了匈奴的控制,加强了西域与内地的联系。汉朝开明的政策和发达的经济,促进了汉朝与外国的频繁外交, 中亚、西亚等国经常派遣使者到西汉访问和通商。在政治文化交流中,汉朝流行的角百戏互动成为主角,汉赋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即兴作赋,记录这个历史时刻。《汉书•武帝纪》载:“(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观”;“(元封)六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可见汉朝百戏规模之大,观众之多。作为一种互访和交流,展示汉朝发达的经济和社会,角抵戏就是汉代最成熟,最重要的展示手段,促进了汉朝与外国之间的交流与繁荣。百戏相关赋作主要有张衡《西京赋》和李尤《平乐观赋》。
    外国在文化交流中,也有丰富的百戏表演。《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永宁元年,掸国王雍由调复遣使者诣网朝贺,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又善跳丸,数乃至千”。由掸国(缅甸东北隅尚)派遣的使团中,百戏能人众多,技艺高超,种类繁多。如歌舞、幻术、吐火、跳丸等。其中,有一部分百戏项目来自少数民族地方,如“吐火”来自西域,《汉书•张骞传》载:“大宛诸国发使,随汉使来,观汉广大,以大鸟卵及犂靬眩人献于汉。”师古曰:“眩,读与幻同,即今吞刀吐火、植瓜种树、屠人截马之术皆是也。本从西域来。”
    《史记﹒大苑列专》有关百戏的记载:汉武帝时期安息国马戏来到中国表演 “安息五案”,汉时人们通过接纳和改进,从而形成了东汉时期的“掷到叠案霁”。
    因此,汉代的百戏有一个重要特点, 借鉴和吸收外国体育文化的基础上创建了本民族的体育活动,东汉时期的百戏不仅有中国古代内地体育内容的融合, 而且吸收并发展了西方的部分项目才日渐形成了丰富繁杂的汉代体育。[21]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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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朝•宋]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
[8][9][12][14][16][17][18][19]赵逵夫.历代赋评注[M].成都:巴蜀书社,2010,2
[13]吉顺平.唐前体育赋研究[D].西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论文,2010,6
[15]张承宗,魏向东.中国风俗通史[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626
[20]刘银昌.汉代棋类运动的文化内涵[J].西安体育学院学报,2011(5):557
[21]王凌娟.东汉民间体育的功能及文化特征分析[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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